本帖最后由 此地有呱呱 于 2022-3-26 22:52 编辑
之前谭里有韦恩希望我展开说一说,为什么我们会认为西方是双标的?
我们先给出一个结论,放在这里。小粉红是绝对的双标,西方许多话语只是单纯的不同人说不同话。
不过这种说法其实本质上定义就不严谨。如果说人内在有矛盾不自洽就是双标,那在后现代的意义已经相当普及的今天,我们早就知道:根本没有理想的不双标个体,根本不存在能完美描述人的符号秩序。那么我们必须先认清,所谓双标指的是,你认可两套彼此冲突的符号秩序,而不是在一套话语下有自己矛盾的空间。也就是说,双标的人是“既要当又要立”的人,不是有怜子之情的大丈夫。
我们先来看看西方。这种双重标准批评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呢?在精神分析的意义上说,构建一个理想自我,在想象界里面存在的理想自我,或者说在我认为的符号秩序里面能够融洽的理想自我,势必蕴含了对符号秩序的认同与妥协。如果在资本主义社会,那就是对资本主义秩序的认同。而这种认同,却与宣扬的所谓“自由而平等”看起来充满矛盾:为什么你们一方面认同资本主义秩序,剥削第三世界的国家,坐享其成,但是却口中宣扬这一套看起来很“左”的自由的理论?
我举一个例子。不了解一些名词意义的朋友可以理解这样一种情况:那么假如我们生活在一个先天“有罪”(这个罪是小粉红自认为的罪)的环境里面,比如说我生下来,我就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更极端一点说,比如曲婉婷,她妈是个丧尽天良吃低保绝户钱的大贪官。那么我们尝试接受这个融贯的自我的同时,也必然很大程度上接纳了这种存在的合理性。那就是:我家有钱,那应该是合理的;我妈贪污,那也是合理的(曲:我妈是好母亲),那么社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合理的(不然我就成为了社会的异类,不被社会包容的人,这是不可能符合人的自我认知的)。社会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残酷的原始丛林,强者掠夺弱者,人人都是社达人,有钱人都是社达人才对。符号秩序以这种方式博得我们的认同。现在我们应该理解,为什么说小粉红会认为西方国家的人普遍地认同资本主义社会。而这看似与西方的民主自由平等看起来格格不入,所以小粉红痛斥西方国家的虚伪:明明骨子里是弱肉强食的动物,假装道貌岸然人人自由平等。
很多中国人对这一点抱有困惑,只是单纯的因为公民教育的不健全。因为我们必须先理解所有人分享的这种“平等”到底是什么,然后再能够定义西方社会是否在这种话语下行事了,而不是当了双标的人。
先说平等。平等在任何近代和现代的话语里都不意味着绝对公平,或者说结果公平。就连马克思都会承认有共产主义社会有按劳分配的重要性。现在西方普遍认可的“平等”,指的是生而为人,都共有一些最基本的权利,不因你是黑人,女人,小孩,而发生变化:比如生存权(你有资格活着),比如法律面前平等的权利(大家犯罪了都要接受法律的审判,即便你请得起好律师给你辩护,但也必须在这套框架下行事,而不是__________)。总体来说,相同之事件应为相同之处理,不同之事件则应为不同之处理,除有合理正当之事由外,否则不得为差别待遇。法律概念上和政治概念上的机会平等不出于此概念。但也不得不承认,任何秩序都有其不可囊括的阴影。持有资本者可以利用资本进行增值确乎是一种直觉上反人性的事情。在结果上,二十世纪此起彼伏的工人运动浪潮为资本主义秩序下较为底层的民众建立了一套福利制度。我们可以执果索因的,从罗尔斯的《正义论》里理解这种思想基础。理解一种资本主义社会下的“结果平等”观。
当然,罗尔斯的观点只是自由派的一种观点,这篇文章本来也是随便写的,以供反思罢了。罗尔斯的观点大概是,我们在思考社会制度时,怎么样排除自身阶层所带来的利益偏见?罗尔斯认为应该带上一层“无知面纱”,设想自己没有任何种族,性别,身份,诸如此类的东西,然后在此基础上理解一种“好”的社会制度。那么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是最惨的那群人,大家都势必同意给过的最惨的人一些生活上的帮助。所以我们在政治制度上建立福利制度是合理的,是符合逻辑,符合人性的——而不是单纯的一种“避免底层老百姓造反”的统治者视角的政治观点。
再说自由。一般直观上的自由,往往说的是任意选择的自由,是一种非常古典的自由主义,也就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这种说法在启蒙传统下遭到了许多挑战。从康德开始就提出了关于自由的新观点,到黑格尔,以至于马克思,都对自由的概念提出了许多修正。黑格尔的很多见解不得不批判是为某些极权主义政体——包括纳粹,提供了思想上的温床(虽然我们必须抱有最大的善意来理解,黑格尔的见解应当是被歪曲了的)。康德等人的自由观从一个反思开始。朴素的古典自由观局限于“选择”的自由,但是不愿意深入考究“选择”背后的东西。如果我们的选择,也是被某些东西操控了的呢?比如现代社会下,你购买东西的时候会受到百货超市物品摆放位置的影响,受到淘宝页面推荐排序的影响,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是自由的?但如果我们是活的如此不自由,那么势必只有反思自己的选择,才能得到自由了。但如果深入选择背后,我们又该如何界定这种自由?
经过反思之后不同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但大概可以简单概括成“被理性规范的自由”。这个理性基础是什么,如何规范的,能写好几本书,不再展开了。
以上已经基本讲清楚,西方话语固然仍有本文尚未提及的种种“原罪”和有待解决的问题,但是这些话语大致还是反应了当前人类对于社会的理想认知。假如你现在想建立一套新的秩序,你会发现自己完全的缺乏理论指导。所以左派头子齐泽克也认为,现在的时代,左派更重要的是做一个思考者而非一个行动者。当然你可以认为他是被欧盟“招安”了,那我也尊重你的观点(我一定程度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我觉得他这句话没错)。
那么反过来为什么我们会说小粉红的理论是非常的双标的呢?小粉红在宗教化的话语里对国家和领袖表达热爱,但又在另一种更加现实的话语里抱怨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根源”,比如美国,比如资本家等等。一方面最退而求其次的质问,如果没有lfy,没有gcd,那么大家现在会过得生不如死,毫无秩序可言——这是很多小粉红最后一层遮羞布,最后正确的事情;一方面又幻想有什么新的话语能打破他们现在生活中的苦难,那个理想世界里的自己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寄托自己真实欲望的小客体。这里两种话语是矛盾的。不过这种矛盾从来属于所有话语里生活不如意者,只是这种不如意在中国尤其之多。所有人都活在一种自然衍生而成的,缺乏理性反思的秩序里就是如此的痛苦,你不明白为什么要和那么多不认识的亲戚吃饭喝酒,不明白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社会“潜规则”。这种单一而紧密,非如此不能维系其存在的秩序制造如此之多可望不可即的欲望,让人如此地想挣脱,这些欲望成为古代文人笔中的林下隐士,成为现代社会里不存在的不用工作,没有压力的“有钱人”,成为那个美丽新世界里理想的自己。那个理想的自己是如此美好,让我们能够逃避了这样一个事实——现实世界里的我,在符号秩序里是多么的卑躬屈膝,活的宛如一个货真价实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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